编者按:
水族马尾绣在三都已有上千年传承历史,它不仅代表了水族一方土地,更是整个水族响亮的文化名片,有刺绣界“活化石”的美誉。
一床传统的马尾绣背带要经历50多道工序,当年如此重工是为了结实耐用,而在新一代传承人的接力下,如今的马尾绣制品则多了一份精致与巧妙。
年仅34岁的水族绣娘潘正永,正是这年轻一代马尾绣传承人的代表。
当问到如何与马尾绣结缘时,镜头前的潘正永已回忆不起具体事由。按老一辈的说法,刺绣就长在三都水族女人的日常生活中。潘正永从小就对马尾绣耳闻目睹,每每看到妈妈在做马尾绣时,就喜欢去悄悄“戳”两下。
豆蔻年华的潘正永,跟大多数水族姑娘一样,初中读完就独自出去打工。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就已心怀着创业梦。
“当时也没具体想好做什么,就是想出去学习技术、长长见识。正好我有绘画基础,就去了广州一家印花厂。老板看我勤奋,还让同事带我做平面设计。我们村里可没几个会做这个,当时就觉得自己肯定能干点大事儿。”回忆起当初满怀憧憬的自己,潘正永的眼睛亮晶晶的。
但还没等梦开始,时值20岁的潘正永就被叫回老家结婚。种田、带孩子、照顾公婆……像村里大部分水族姑娘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
“当时我就想,自己还这么年轻,必须努力下,不能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不甘于平庸的潘正永,在老家开了个手工小作坊,空闲时间就跟姐妹一起做马尾绣,补贴家用。
创业的路上,是艰辛的。琐事繁多、孩子哭闹捣乱,常常只有等夜深人静后,她才能拿出针线盒,完成从外面接来的手工活儿。
“说不辛苦是假的,但选择了就得坚持。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马尾绣,从产品构思到画图再到完成,始终怀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就想快速完成,常常熬夜、忘记吃饭,像上瘾了一样。但我心里特别开心,因为只有在绣马尾绣时,我不是妈妈、妻子,也不是儿媳,而是我自己。”潘正永说道。
潘正永为了更好地锤炼自己的技艺,除了废寝忘食地做马尾绣,还积极参加各种比赛。
得益于之前打下的平面设计基础,年轻的潘正永,满脑子都是创意。在其他参赛选手的作品还是单独的绣片、绣画时,潘正永就已经开始制作有故事情节、有主次纹样的完整马尾绣作品,并多次荣获省内外荣誉。
马尾绣就像一束光,让潘正永在日常琐碎中,找回了自己。
从技术能手里的初露头角,到非遗文创大赛的脱颖而出,潘正永的手工作坊生意越来越好,更让她坚定了要沿着制作马尾绣这个方向走下去,开始谋划着更大的“局”。
2017年7月,她创办了三都县嘉庆民族工艺品发展有限公司,召集和她一样在家照顾孩子的绣娘们生产马尾绣绣品:“开公司就是为了让更多绣娘集中到这里来学习,让大家也能靠自己的手艺赚一些钱补贴家用。”
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和绣娘们的刺绣能力,2018年,潘正永正式拜师国家级马尾绣非遗技艺传承人 — 宋水仙为师:“从老师那我学到了更多的传统工艺技法,以及水族代表性的纹样图案,还了解了更多关于马尾绣的传承故事和人物事迹,让我在马尾绣传承事业的发展上有了更坚定的信心和明确的方向。”
“除了宋老师,但凡能对我有帮助的我都会去请教。比如同是马尾绣非遗传承人的韦桃花老师,她是咱们板告村的姑娘,如今我是板告村的媳妇,一有空也会找她请教技艺。”潘正永说道。
在潘正永的带动及影响下,身边的水族姑娘们也纷纷加入制作马尾绣。截至目前,潘正永的公司培训绣娘近1100人,带动近1250名妇女实现就业,荣获政府授予“扶贫车间”“巾帼手工坊”“贵州省少数民族传统手工艺传习所”“贵州省智慧锦绣特色手工艺技艺传习基地”“三都县水族传统文化保护基地”荣誉挂牌。
同村的韦懈、潘文寿、王妍,都是通过潘正永师徒式的带领一步步提高技艺,如今已拥有了自己的门店,可以独立承接马尾绣订单。
因为马尾绣,潘正永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同时也成为了一盏明灯,照亮了水族绣娘的另一种人生可能。
随着与市场的不断接触,潘正永发现,单单是售卖传统马尾绣制品,还不足以支撑一个产业的长期发展,要真正发展好马尾绣,让更多的姐妹一直有事做,就必须注入更多活力、贴近年轻人的市场,讲好贵州水族马尾绣的文化故事。
结合自身设计技能优势,潘正永慢慢蹚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马尾绣守正创新的路子
在图案上,马尾绣传统图案很抽象、密集,潘正永就琢磨是不是可以通过重新排列、局部放大等方式,形成更适应现代审美的新布局,经过尝试,也逐步研发了一些新的纹样;
在色彩上,传统的马尾绣基本以墨绿色跟黑色为主色调,通过选择临近的色系搭配,达到渐变层次感的效果,让马尾绣的色彩更加年轻化;
在产品上,传统的马尾绣多用于服饰,虽精致华美,但工艺繁琐耗工耗时,一件衣服就得上万,销量并不好,通过开发一些小件的、实用的马尾绣饰品,以及有马尾绣技艺点缀的手镯、小镜子、毛衣链、笔记本等适合游客随身带走的文创产品,既符合现代时尚审美要求,又能保证价格被大众所接受,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马尾绣。
除此之外,潘正永在原料上也做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 通过用皮料代替传统的土布,经过高温处理后,不仅可以解决植物染的掉色问题,皮料边缘还不会起毛,做出来的马尾绣产品也更加精致、美观。
关于马尾绣的发展方向,潘正永心中也有了打算:“板告村作为马尾绣的发源地,不仅要创新产品,还要完善产业链,从产品设计、订单销售,再结合文旅,形成一整套打法,从而带动更多的妇女通过非遗手工艺完成人生的华丽蜕变。”
农村妇女们虽然因照顾家庭被捆住脚无法外出到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才能,但也可以通过马尾绣,一样为自己人生的梦想努力。
正如潘正永心中的“天才妈妈”,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仅她要成为天才妈妈,还希望周边妇女都能成为天才妈妈。
当然,这不仅仅是潘正永的蓝图,也是“天才妈妈”的宏愿。今年6月,“天才妈妈”项目带着艺术家、摄影师和设计师走进了板告村,也走进了潘正永的马尾绣世界,梦想工坊也即将落成。相信在项目的加持下,能帮助潘正永和她的马尾绣,做出更加傲人的成绩。
Q:一路走来,让您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潘正永:难忘的事情有很多,非要说最难忘的事情的话,我想一个是拜宋水仙老师为师,让我成长了很多;一个是拜师后,宋水仙老师带我去苏州参加了一个大的非遗主题展会。那是我第一次带着自己的产品去外地参加展览。当时一名外国游客,看中了我的产品,要当场全部买下,当时他还带着翻译,虽然沟通的不是很顺畅,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产品的喜爱以及对传统图案符号寓意流露出的那种很深的兴趣。那时的我就暗下决心,要做所有人都喜欢的产品,让水族马尾绣被更多人熟知,让外国人也喜欢上它
Q:您认为“天才妈妈”项目对您和马尾绣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潘正永:主要是在设计师赋能跟非遗技艺推广方面,一方面希望能帮助我们开发更多的非遗文创产品,培训教授我们如何设计出更好的作品;另一方面希望能帮助我们的马尾绣在多个地方展示推广,为我们打开一个窗口,让更多外界的人看到马尾绣,看到非遗的魅力,帮助我们传承好这一门技艺。
Q:在非遗产品的创新上,您有什么心得体会能分享给大家的吗?
潘正永:我认为传承就是学习和授课的过程,平常空余时间我也会外出参加培训学习,上网自学产品设计,我自己也会平面设计,平时有什么创作灵感我都会及时的画出来,然后再去一遍遍精进设计、绣制,最后打磨出产品。最后,我也希望每个手工艺妇女们都能相信,只要我们始终坚定地朝着目标奋斗,终究会有所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