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冻症男孩画了轮满月:“想和你团圆”
在“爱心妈妈”周海霞的家中,珍藏着一幅《河上升明月》手绘图。画中,明月高悬,圆润皎洁,柔和的月光洒在河面上,河畔的大树枝繁叶茂,随风摇曳。这幅充满浪漫诗意的画,是周海霞结对帮扶的渐冻症男孩乐乐送给她的礼物。
疾病带来的语言障碍,让乐乐难以顺畅表达内心的想法;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使活动范围局限在小小的房间。长期的病痛折磨,乐乐变得消极、抵触出门。
同心县妇联了解到乐乐的情况后,为他争取到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爱暖万家”公益行动的帮扶。项目通过组建、赋能基层“爱心妈妈”关爱队伍,对困难儿童家庭开展一对一结对关爱服务。乐乐与“爱心妈妈”志愿者周海霞由此结缘。
周海霞还记得第一次见乐乐的情景,他坐在轮椅上,眼神躲躲闪闪,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周海霞瞅见桌上的画,笑着对他说:“这太阳画得真精神,是想当小画家?”
轮椅上的男孩眼睛立马亮了,第一次主动开口:“阿姨,我给你讲画里的故事。”
就这样,绘画成为两人沟通的桥梁。周海霞常拎着画具去看望乐乐,鼓励他用画笔抒发情感。乐乐的手没力气,她就握着他的手教他涂色;乐乐说话费劲,她就趴在轮椅边听,听完了帮他擦口水:“说得真好,比老师讲的还棒。”
慢慢地,乐乐把周海霞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身体和精神状态有了很大好转。原本苍白消瘦的脸颊变得红润饱满,眼神中也重新焕发出光彩。更重要的是,他不再抗拒治疗,开始主动配合,按时吃药打针,妈妈看着孩子的变化,激动得热泪盈眶,逢人便说周海霞是他们家的福星。
谁能想到,温暖了乐乐一家的“周妈妈”,实则也有着心酸的过往。
看到别家孩子绕着妈跑,她的心像被虫啃
1968年的夏天,周海霞出生在宁夏同心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给她设下了重重关卡,刚扎羊角辫的年纪,爹娘就走了,她攥着哥哥、姐姐和弟弟的手,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白天跟着乡亲们下地割麦,麦芒扎得胳膊通红;夜里给弟弟缝补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却把破衣服补得整整齐齐。
苦日子熬到成年,她以为能有个自己的小家,能抱上胖乎乎的娃,但身体却给了她沉重一击——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绕着妈妈跑,我的心里像被虫咬似的疼。”
无数个夜晚,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月亮在天上圆了又缺,她的缺憾却一直空着。
那句“阿姨天天来看你”,她坚守了10年
命运的缺口以另一种方式被爱填满。2015年深秋,周海霞加入志愿服务团队。在一次下乡帮扶时,周海霞遇见了那个改变她后半生命运的孩子。
那是个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的小女孩,蜷缩在村委会的墙角,看着其他孩子被父母接走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阿姨,我爸妈咋不来接我?”
孩子的话刚出口,周海霞的眼泪先流了下来。这场景太熟悉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攥着照片,在村口等那个永远等不到的身影。
周海霞蹲下身,把孩子搂进怀里,掌心蹭着她冻得冰凉的后背:“别哭,以后阿姨天天来看你。”
这句简单的承诺,成为她往后十年风雨无阻的信念。
从那天起,周海霞的脚步开始频繁地穿梭在同心县的村落间。丁塘镇的马龙三兄弟,爸妈都是重度残疾人,土坯房子里冷得像冰窖。周海霞第一次去,见三个娃穿着露脚趾的鞋,脸蛋冻得通红。她没说话,蹲下来给他们套棉衣,10岁的马龙却把两个弟弟护在身后,都往她身后躲,只有老三怯生生地上前拽她的衣角:“这衣服真暖和。”声音细得像蚊子,周海霞却红了眼眶。
那天,马龙问:“阿姨,您还会来吗?”
周海霞答:“天天来。”
后来,马龙第一次考试及格时,举着试卷在村口等了她两个小时;二弟被欺负了,扑进她怀里哭;小弟把舍不得吃的糖塞给她,奶声奶气:“周妈妈比糖甜。”……
从1个人到22人,发白的红马甲照亮黄土塬
“一个人的手太小,握不住那么多孩子的手。”周海霞看着那些需要帮的娃,心里冒出个念头。
2021年,她挨家挨户敲邻居的门:“咱少买件衣服,给娃买本书;少聊会儿天,陪娃多玩会儿。”有人笑她“自讨苦吃”,有人说“没钱干不成”,但她还是拉着5个姐妹,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成立了“爱心妈妈服务队”。现在服务队已有22人,她们的红马甲成了同心县最亮眼的风景。
10年下来,周海霞的低保金还是720元,红马甲洗得发白,可她的行程已近12万公里,相当于绕了地球3圈,赠送了2万多件衣物,实现了1800多个“微心愿”,被16个孩子亲昵地唤作“周妈妈”。有人问她图什么,她总是指着墙上孩子们送的画说:“你看,这画上的太阳多亮。孩子们的笑脸就是最好的回报。”
今年母亲节,周海霞收到一沓信。马龙说:“周妈妈,等我考上大学,第一个告诉你。”乐乐的信上歪歪扭扭写着:“月亮会一直亮,像你一直陪我。”
“以母亲的心,护童真之光;以萤火之微,暖人间星河。”这是周海霞常说的一句话。她没生过娃,可怀里却总揣着16个孩子的笑声;她的脚印里也藏着比亲生父母还沉的牵挂。
10年光阴,她的故事像一粒种子,在黄土塬上生根发芽,长出了爱的森林。越来越多的“爱心妈妈”加入进来,越来越多的孩子像乐乐说的那样:“长大后,我也要把这份爱传下去。”
“我没啥本事,就想让孩子们知道,这世上有人疼爱他们。父母离开后,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努力生活,为人民服务,不图名利,不求回报,一心只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周海霞说着,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爹娘正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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